卑微如草
作者：王志兰
编辑：王志兰 来源：未知 发布时间：2017-05-30 23:15:55
母亲，太渺小，卑微犹草！
1
母亲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绝没有过片刻高傲。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尽管她说自己曾在鹿鸣小学读过一个星期书），在家里也没有留下几句经典语录。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便是微小，每天只会烧饭洗衣，只会喂猪喂鸡，还会擦桌扫地，但随着年龄增长，却连饭也做不好吃，连碗也洗不干净，引得小弟一脸的鄙夷。母亲的卑微还在于她没有在公众场合说响过一次话，没有人对于她产生过一丝的敬意。母亲最得意的是跟猪们鸡们拉得上话，跟花们草们谈得来天。母亲从来没有要向谁证明什么的意思，她的眼睛里只有小小的家园，只有父亲和三个孩子。她犹如旷野上畏畏缩缩却又极其张扬的狗尾巴草。对，母亲，只能算是一棵卑微的狗尾巴草。
2
拼命，就是母亲。拼命干活，图有个好生活，是母亲的念想。母亲一生都在忙碌，从早到黑，母亲没有喘息机会。早上摸黑到灶房做饭，白天在田地上干活，晚上提盏煤油灯到溪边洗衣。夜里总是被我们吵醒，可以说为了一家人她极少安稳度日。除了劳作，还有对我们的念叨。为了全家吃饱，母亲忍心逼着我们干活。采猪草是我们不能不做的。母亲不间断地养猪，每年一般养两栏，共四头猪。为着猪吃饱，我们没有了玩耍的白天时间。还有，每一个清晨，我要被母亲唤醒烧火，为了煮猪食，没有间断过。家里盖平屋时，拌水泥的砂石没有了，母亲亲自推起独轮车到溪滩里运回，满身汗水淋漓，那卖力的场景让人心生怜悯。为着这个家，母亲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不知疲倦。
3吝啬，就是母亲。从不肯为自己添点什么，是母亲的脾气。儿时过年，一家人添新衣，唯独母亲没有。“能省点就省点，我没有关系。”母亲总笑着说。少年的记忆中，我似乎没有见过母亲穿新衣服，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样应对一年四季的穿衣的。吃的呢，够简单，有时候，抓起一团锅底焦饭塞进嘴，嚼几下就算是吃过饭了。母亲对自己总是将就，不肯吃点好东西。母亲对自己极吝啬，对孩子绝对大方。自己到生产队里劳动，给两个女儿读书的机会；自己省吃俭用，给奶奶的赡养钱粮一厘不差；自己不舍得用钱，却支持我们买书一点也不含糊。在那些贫寒的日子里，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母亲为我们买连环画从未间断，《西游记》《水浒》《说唐》等名著简直就是一道道阳光，照亮我们的心田，滋润我们的灵魂。
4
笨拙，就是母亲。母亲嘴笨，连争吵都不会。在农村里，总会有喜好争吵的剪刀嘴，你不惹她，她保不定不来惹你。一次因为大姐与一对“辣椒”姐妹发生打骂，那对姐妹的尖嘴利舌的母亲骂上家门。母亲竟然不会骂人，只会偷偷流泪。母亲手笨，操持一家人生活，母亲认真了但效果不佳。母亲不会做鞋子，甚至做草鞋都那样丑陋不堪，幸亏父亲好脾气，也不嫌弃，脚长得周正，鞋穿在他脚上还算可以。母亲做不来棉鞋，冬天我们有时只能穿单鞋。记得有一年，奶奶见我脚冻得不行，竟然将她的小脚棉鞋拿给我穿，让同学们笑话。母亲做一辈子菜，没有一点儿刀工，切肉大如手掌，让客人无从下筷，一脸嫌弃。母亲做菜没有小炒，只有大锅。可以点赞的，只有一碗猪肉骨头粥烧得极好吃；只有一大盘炒粉干，分量足够，味道鲜美，引我丈夫深情回味。所喜，母亲心不笨，智商可以，在我儿子出生后，她无师自通会裁缝，缝制我儿子的各类衣裤；还教会我用毛线织小孩袜子、鞋子什么的。
5
严厉，就是母亲。对待儿女，母亲一惯坚持严加管教。小时候有一次，大姐胆大妄为，竟然偷出家中两块猪骨头换了两包神仙米，母亲心痛要命，于是惩戒大姐：让大姐流着泪将神仙米一粒粒喂小弟吃，还一边耐心地说道理；直到大姐认识到错误，母亲才将剩下的神仙米一分为三，三姐弟平均分吃。大姐现在记不起这事，但此次训诫让我们受益，我们再也不敢随意处置家中物品。少时，我个性怪癖，执拗得很。母亲与我针锋相对，结果还是她输。但我知道，从与母亲的对峙中我学到很多道理。做各种事情，母亲不允许我们吊儿郎当。母亲总拿父亲的鸡毛当令箭，说某某事做不好，父亲会不高兴的，于是我们就特别用心去做。当然，她总会耐心指导我们做好事情。对于弟弟，母亲更是分外严格。小弟初三辍学，母亲并未放任他，而是要求他自谋生计。小弟很快去拜师学做泥水匠，从每天赚一元钱开始创业。
6
年少时， 母亲帮扶着我们成长；我们成家后，又操劳着帮我们带孩子；而今，古稀之年的母亲无暇自顾，却乐意惦记着我们是否过好日子。两个字：操心。母亲虽然也撑起一片天空，但终于做不成大树，她自始至终就是一棵草，卑微渺小。母亲就是秋野上那株泛着红色的倔强的狗尾巴草，飘摇在金色的秋野上，印在我们的心版上。
7
怎么说呢，母亲，太渺小了，谁也不在乎她，除了她的家人。母亲衰老了，皱纹密布的老脸，犹如一朵秋天里被霜打过的野菊，实在有些丑陋。身材也更加低矮，两条风湿伤腿走不远路，每天就在家里打转；大脑经常短路，说话不着边际，常被我们取笑。但母亲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自信爆满，她觉得自己还如年轻时一样诸事搞定，非但不用麻烦子女，还能为我们再做贡献。
我的母亲，不就是一棵草吗？静静地立在故乡沉寂的大地上。
作者系浙江省衢州新星初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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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绝没有过片刻高傲。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尽管她说自己曾在鹿鸣小学读过一个星期书），在家里也没有留下几句经典语录。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便是微小，每天只会烧饭洗衣，只会喂猪喂鸡，还会擦桌扫地，但随着年龄增长，却连饭也做不好吃，连碗也洗不干净，引得小弟一脸的鄙夷。母亲的卑微还在于她没有在公众场合说响过一次话，没有人对于她产生过一丝的敬意。母亲最得意的是跟猪们鸡们拉得上话，跟花们草们谈得来天。母亲从来没有要向谁证明什么的意思，她的眼睛里只有小小的家园，只有父亲和三个孩子。她犹如旷野上畏畏缩缩却又极其张扬的狗尾巴草。对，母亲，只能算是一棵卑微的狗尾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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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就是母亲。拼命干活，图有个好生活，是母亲的念想。母亲一生都在忙碌，从早到黑，母亲没有喘息机会。早上摸黑到灶房做饭，白天在田地上干活，晚上提盏煤油灯到溪边洗衣。夜里总是被我们吵醒，可以说为了一家人她极少安稳度日。除了劳作，还有对我们的念叨。为了全家吃饱，母亲忍心逼着我们干活。采猪草是我们不能不做的。母亲不间断地养猪，每年一般养两栏，共四头猪。为着猪吃饱，我们没有了玩耍的白天时间。还有，每一个清晨，我要被母亲唤醒烧火，为了煮猪食，没有间断过。家里盖平屋时，拌水泥的砂石没有了，母亲亲自推起独轮车到溪滩里运回，满身汗水淋漓，那卖力的场景让人心生怜悯。为着这个家，母亲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不知疲倦。
3吝啬，就是母亲。从不肯为自己添点什么，是母亲的脾气。儿时过年，一家人添新衣，唯独母亲没有。“能省点就省点，我没有关系。”母亲总笑着说。少年的记忆中，我似乎没有见过母亲穿新衣服，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样应对一年四季的穿衣的。吃的呢，够简单，有时候，抓起一团锅底焦饭塞进嘴，嚼几下就算是吃过饭了。母亲对自己总是将就，不肯吃点好东西。母亲对自己极吝啬，对孩子绝对大方。自己到生产队里劳动，给两个女儿读书的机会；自己省吃俭用，给奶奶的赡养钱粮一厘不差；自己不舍得用钱，却支持我们买书一点也不含糊。在那些贫寒的日子里，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母亲为我们买连环画从未间断，《西游记》《水浒》《说唐》等名著简直就是一道道阳光，照亮我们的心田，滋润我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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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就是母亲。母亲嘴笨，连争吵都不会。在农村里，总会有喜好争吵的剪刀嘴，你不惹她，她保不定不来惹你。一次因为大姐与一对“辣椒”姐妹发生打骂，那对姐妹的尖嘴利舌的母亲骂上家门。母亲竟然不会骂人，只会偷偷流泪。母亲手笨，操持一家人生活，母亲认真了但效果不佳。母亲不会做鞋子，甚至做草鞋都那样丑陋不堪，幸亏父亲好脾气，也不嫌弃，脚长得周正，鞋穿在他脚上还算可以。母亲做不来棉鞋，冬天我们有时只能穿单鞋。记得有一年，奶奶见我脚冻得不行，竟然将她的小脚棉鞋拿给我穿，让同学们笑话。母亲做一辈子菜，没有一点儿刀工，切肉大如手掌，让客人无从下筷，一脸嫌弃。母亲做菜没有小炒，只有大锅。可以点赞的，只有一碗猪肉骨头粥烧得极好吃；只有一大盘炒粉干，分量足够，味道鲜美，引我丈夫深情回味。所喜，母亲心不笨，智商可以，在我儿子出生后，她无师自通会裁缝，缝制我儿子的各类衣裤；还教会我用毛线织小孩袜子、鞋子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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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就是母亲。对待儿女，母亲一惯坚持严加管教。小时候有一次，大姐胆大妄为，竟然偷出家中两块猪骨头换了两包神仙米，母亲心痛要命，于是惩戒大姐：让大姐流着泪将神仙米一粒粒喂小弟吃，还一边耐心地说道理；直到大姐认识到错误，母亲才将剩下的神仙米一分为三，三姐弟平均分吃。大姐现在记不起这事，但此次训诫让我们受益，我们再也不敢随意处置家中物品。少时，我个性怪癖，执拗得很。母亲与我针锋相对，结果还是她输。但我知道，从与母亲的对峙中我学到很多道理。做各种事情，母亲不允许我们吊儿郎当。母亲总拿父亲的鸡毛当令箭，说某某事做不好，父亲会不高兴的，于是我们就特别用心去做。当然，她总会耐心指导我们做好事情。对于弟弟，母亲更是分外严格。小弟初三辍学，母亲并未放任他，而是要求他自谋生计。小弟很快去拜师学做泥水匠，从每天赚一元钱开始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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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 母亲帮扶着我们成长；我们成家后，又操劳着帮我们带孩子；而今，古稀之年的母亲无暇自顾，却乐意惦记着我们是否过好日子。两个字：操心。母亲虽然也撑起一片天空，但终于做不成大树，她自始至终就是一棵草，卑微渺小。母亲就是秋野上那株泛着红色的倔强的狗尾巴草，飘摇在金色的秋野上，印在我们的心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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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母亲，太渺小了，谁也不在乎她，除了她的家人。母亲衰老了，皱纹密布的老脸，犹如一朵秋天里被霜打过的野菊，实在有些丑陋。身材也更加低矮，两条风湿伤腿走不远路，每天就在家里打转；大脑经常短路，说话不着边际，常被我们取笑。但母亲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自信爆满，她觉得自己还如年轻时一样诸事搞定，非但不用麻烦子女，还能为我们再做贡献。
我的母亲，不就是一棵草吗？静静地立在故乡沉寂的大地上。
作者系浙江省衢州新星初级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