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看待战争？

成长在和平年代

在我们的生命经验中

战争显得陌生且遥远

没有体验过战争

会对我们的认知产生怎样的影响？

没有体验过战争意味着什么？

郁喆隽（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

哲学家斯蒂芬·平克在2011年出版的《人性中的善良天使》一书中指出，人类距离上一次大战已经有将近70年了。纵观漫长的人类文明史，这大概是前所未有的。因此，他把二战结束至今的这段时间称为“长和平”。人类整体的暴力程度大致是在逐步下降的，虽然其中也有一定的反复，但我们似乎越来越倾向于采取和平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和平意味着什么？和平的积极意义毋庸讳言，在此不再赘述。但是从代际的视角来看，和平也可能具有“副作用”。从未经历和目睹过战争的人，或许对“人性之恶”缺乏充分的认识——战争可能是人性之恶的最直接显示。战争会导致一系列无法预估的恶劣后果，例如不信任、恐慌、物资短缺、流离失所等。而且战争中的伦理困境尤其突出，例如连带伤害。在和平时期被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在战争中立刻会变得岌岌可危、弥足珍贵。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就像从小被父母宠溺的小孩，从未感受过物质短缺，也没有见过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乃至你死我活的生存斗争。我们可以进而思考，倘若一个社会的制度完全从“人性本善”的前提出发来进行设计，那就会出现很多漏洞。人性是参差多样、良莠不齐的。这种在温室中的善良，本就是脆弱的。人性之所以可能善良，从而彰显其伟大，是因为它不断地在极端处境中受到严峻的挑战和考验。战争中的善良因此就显得弥足珍贵，例如《拉贝日记》《安妮日记》《辛德勒的名单》等影视作品中主人公的所作所为。正如德国哲学家康德在《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普遍历史观念》一文中所说：“像从造就成人类的那么曲折的材料里，是凿不出来什么彻底笔直的东西的。大自然向我们所提出的，也就只是朝着这一观念接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