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常规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小 波
本期大咖
刘耀华
观念艺术家
2018年,我做了一个艺术项目叫《失踪》。当时,一个叫“移动美术馆”的机构邀请我来做这个项目。所谓的“移动美术馆”,就是一辆黑色的防爆车。机构给这辆防爆车冠以美术馆的概念,邀请了许多艺术家参与其中。
他们邀请我的时候,我说“把车钥匙给我吧”,然后就把车开走了。第二天清晨,我开着这辆车从家里出发,一直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开去。我要开到没有路、没有人、没有建筑的地方。
我把车停下来,锁好,拍了一张照片,花了一整天时间走路回家。回去以后,我告诉机构的负责人:“我的作品做完了,你去找这辆车吧。”对方很高兴地说:“这个作品太酷了!我们在玩捉迷藏,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找到这辆车的能力。
想象一下,如果这辆车停在城市的某个停车场,它的周围会有很多可辨识的符号。但我停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标志物。于是,他采用了各种方式:找人在地图软件上一寸一毫地找痕迹;找北京大学物理系的人分析光影,确定它的大致范围……最后他觉得实在很难找到,就悬赏5万元,看看谁能帮他找到。其实,我并不关心他找不找得着。找不着,下一个艺术家就没法再做这个项目了,我就成了“移动美术馆”的终结者。
3个多月后,车竟然被找着了。对方本来快放弃了,但最后想到了一招:他找了很多黑车司机组成车队,沿着觉得可能的方向一个村一个村地找,结果找到了停车处附近的一个村子。他们向路人打听:“你见过一辆黑色的车吗?”就这样,车被找到了。他找到车后很高兴,因为后边的项目终于可以接着做了。
同年,我沿用《失踪》的概念做了另一个项目。我在西安借了辆摩托车,拿了两个头盔,自己戴一个,身后背一个。我骑着这辆摩托车,在西安的大街小巷里没有目的地乱窜,想左转就左转,想直行就直行,开到哪算哪,完全是一种游荡的状态。我刻意让自己的精神处在一种游荡的状态里。

我找到一些独行的路人,把摩托车“咔”地停到那些人跟前说:“要不要跟我去兜风?”我碰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刚从大学出来的学生,有正在扫大街的清洁工,还有在公交站等车去上班的年轻人,准备去医院探望亲友的人,游客,等等。他们的反应都不出意料地有点蒙:“你这是干啥?”但他们很快恢复了正常,告诉我自己要去干什么。最后,一整天都没有人陪我去兜风。所以这个片子剪出来,就叫《没人陪我去兜风》。我在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就预想到最后可能没人陪我去兜风。当然,我也会想,会不会真的有一个人说“走”,就上来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多少岁,我会跟他两个人,我们这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我觉得这是件特别美妙的事情。
其实,我想做这两个作品有好一段时间了。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突然陷入了某种沉思。说是一种沉思,其实它非常幼稚。我观察大街上的每一辆车、每一个人,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的起点和终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就在想,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我反问自己——我也是我观察的对象之一——我知道我要去哪里吗?当时我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深深地编织在了一套秩序、一套体制之中,就像一个程序的编码。这套生活逻辑,到底是被谁建构起来的呢?
于是,我特别渴望一种“脱轨”的状态。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有一天我要开着一辆车到大街上瞎晃荡一天,完全没有目的地。我想找一种漫无目的的感觉,因为我想象不到那种感觉。这才慢慢延伸出来这两个项目:一个是纯关于自己的《失踪》,一个是希望能把别人也牵扯进来的《没人陪我去兜风》。当我真正实现这两个项目之后,那种感觉无法形容,非常的放松,放松到没有“放松”的感觉。
如果你问我,艺术家脑袋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我的答案是:把自己想象成外星人,尝试用外星人的陌生眼光去观察身边的生活。我们在这个星球上,不过是来一场短暂的旅行。每个人的一生都像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探险之旅,生活、学习、工作,与各种各样的人相遇,经历各种各样的情感……我们作为外星人的使命就是负责好奇、探索和感受。我们可以偶尔跨出惯常,去寻找正在发生的未知。
有空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不妨去城市的边缘走走。去吹吹野风,看看野花、野草,说不定还能碰到一条野狗。
END
本文刊登于《中学生天地》(初中版)2024年78月合刊
设计排版:翁灵龙
责任编辑:沈怡清
审 核:徐寅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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