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传奇 信 何周齐

信

高二（7）班  何周齐

寻常工作日。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信……”一个新员工嘟囔着。

信？奇怪的是，在你眼里，他手里的信封并不是崭新的，反而是微微泛黄、爬满了污痕、带着些许褶皱。你快步回到办公室，拉开抽屉，同时，有些东西涌入脑海……

灰蒙蒙的早晨，丝丝的风，含着水汽漫游。

破落的公交车，颠簸着。

靠着窗沿，你托着腮，任凭风拂乱了头发，望着远处朦胧的群山。

汗津津的手里紧攥着的是一张旧黄的钞票。

“舅舅，我……”他沧桑的脸，日渐变少的黑发，深深刻入的皱纹映入眼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着你，微微叹了口气，拂动一潭沉寂。

“你，”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微微破旧的信封，塞进你紧握的手里，“去吧。”

你又看了看他，默默离去，留下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

你不知道的是——他在你走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老照片，看着那早已凝固的笑容，些许晶莹的光，一闪，一闪……

贫苦的家境无法负担起学费，但一家人总要有路走下去，于是，17岁的少年出发了。

“看好了，要这么修……”一个精明的黑大汉叼着一支烟，娴熟地操作着。烟头的光忽明忽暗，空气中飘着一片散不去的艰难。你看着，听着，想着。但看着容易做着难，一会儿，一抹鲜红便划过指尖，蜿蜒着。师父沉默着，又教了你几遍。可你的屡屡失误最终还是引起了愤怒，你默默地继续修理、组装，任由带着暴躁和咒骂的唾沫星子喷溅，心里还是忍不住自责。夜晚昏暗的灯光漂白了四壁，你的身影印在了光亮中，醒目又暗淡。

“你……好……请问……我，”你叩开一户人家，结结巴巴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我想请问一下……”屋主是个一脸严肃的先生，穿着一丝不苟的衣服，眼里透着犀利的光。他看了看你，关上了房门，直接了当地下了逐客令。你慢慢离开，走向下一户人家。

几天下来，映入眼帘的都是一个个鄙夷的眼神，，一张张不信任的脸。一次次关门，一次次拒绝，一次次嫌弃，一次次逐客。又一次无获而归，黄昏的阳光拉扯着你颓废的背影，伴着阵阵浑浊的叹息。

城市里的天空固然比不得乡下，只是一片无尽的黑色，但你知道，这背后始终是灿烂的繁星，而其中一颗便是父亲。仰卧在破旧的被褥上，你手里拿着那个旧信封，细细端详着，透着远远的路灯的光，似乎有什么细细的纹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偶尔从远处响起沉重的鼾声，划破周围的寂静。

在吱吱鹊鸣中醒来，你看见一只白腹的辉黑色小鸟在枝头蹦跳，一会儿又展翅而飞，在远处留下一点淡淡的影。走在街头，你看着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都无暇转头看看这个心事重重的少年。昨天师父已经明确说过了再接不到活儿的后果，可这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手里只剩下一张十元纸币，你看了看上面的纹理，又摇摇头把它塞进口袋深处，躲避那充满诱惑的气息。一无所获，你继续走在路上，望着那个所谓家的方向，又迅速转过头，坚定地走向相反的方向。没有工夫去想将到的责骂，只是看着路在脚下，目的地在前方。

坐在路边废弃的砖块上，啃着半个冷馒头，你很想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个城市的人们，但生存的欲望牵动着你的想法，摆布着你的行为。拿着那个信封，真的只是一个信封吗？当然不是，至于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把信封对着太阳看，还是那种细细密密的纹路一样的东西印在上面，可排布又很奇怪，总有空缺。看着路灯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你突然明白了，慢慢撕开信封。那些所谓的纹路原来不过是些字迹，也许是太过潦草，才不会被很快看出来。

“儿子……”

这是父亲在病逝前写下的最后一封信，由舅舅保管了近三年才交到你手上。你默默地看完了父亲的话，眼睛停留在最后的署名——只有一个“父”，而“亲”只写了一点，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没有日期。“天无绝人之路，好好儿走……”你沉默了，把信叠好，放进内衣口袋。慢慢起身，你走向了家的方向。

“你，你好，请，请等一下，”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人赶过来，带着急促的呼吸声。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我想找你很久了，可就是没有机会，”他递上一张纸片，“你师父和你会修理消防器材吧，我们工厂的出了些奇怪的故障，希望你们来一下，这是地址。”

“嗯——”

“我们会付足够的钱的，这你放心。”

“好，我会和师父说的。”

“非常感谢！”

黄昏，格外灿烂。枝头是一只辉黑色的小鸟，静静看着。

太阳仍旧照常上下班。

从人生的第一桶金开始，从第一次攒钱开始，从出师开始，从寻找到真诚的合作伙伴开始，从第一家门店开业开始，无数个开始过后，无数个失败过后，无数个风风雨雨过后，你终于开拓出了自己的天地，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抽屉里的信还是本来的面貌，但还是因为经过了时间的浸润而散发着古朴。

但你又一次仔细读了一遍。

“天无绝人之路，好好儿走……”

                                                                          何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