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3题】 天赋 沈欣乐

天赋

 沈欣乐

一.

    确定植入对象……

    正在植入……

    植入完成，T746已生效……

二.

     2073年，一个信息化时代，同时是一个被大数据包裹着的社会。

     在过去十几年间，科学家们发现人类体内某种特质正在强烈浮动，而五年前，也就是2068年，这种特质陆续在社会上凸显出来，其表现，就是在人类头顶上浮现一串数字。起初人们并不知晓头顶上数字的含义，社会上还为此掀起一股“解读风”，甚至还出现了以数据解读为中心的数解学……人们正是出于对未知领域的好奇心，才会有对于认知的渴望与需求。

    实践是最好的证明。2070年，人们通过纳米探测仪探测发现，在靠近人体神经周围的基因处，体外头顶数据上下浮动更活跃，而数据高的人群相对于数据低的，他们的基因融合和突变现象更明显。也就意味着，数据来源于基因。科学家们授予它一个官方却又通俗易懂的名字——“天赋值”。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基因不断融合和突变。这就造成了每个人在各个方面的能力有很大差别，这也就有个别人在某些领域特别有天赋。但这个天赋值所涉及的天赋范围很狭隘，它只表示纯粹的脑力上的天赋。细化到每个神经元以及神经元之间的紧密联系程度，或单个神经元传递电信号的能力，是所有这些影响因素的共同作用对这一能力的影响，表现出的是一个综合效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的天赋值有高有低。

    数据分析化表明，在社会金字塔中，越处于顶端的人群，天赋平均值高达178；而底层人群，也就是普通平民百姓，天赋平均值只有59.3。

    因此，为了适应社会人才培养的需要，各地纷纷建立起天赋培训机构，试图能够改变头顶的数据……

三.

    一般来说，正常人的天赋值都是正整数，却唯独有个例外。

    何启，天赋值为0，当他的父母看到他头上浮动的数字是一个封闭图形时，瞬间瘫坐在地，差点没昏厥过去。

    何启的父母也把他带到天赋培训机构去，但无济于事。不仅是他，所有去培训过的人，天赋值丝毫未因训练而出现任何变动。这也再一次很好的证明了该数据的含义。天赋生来就是客观存在，是未来对某些领域的超常认识能力和实践能力，不会因人主观意识而转移，更不必说改变。所以渐渐地，人们了解到头顶数字只能是个定值，也许就像是上天死死刻上的标记，再怎么想磨平重刻都是无用功，只好乖乖认命，重新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轨道。这样，培训机构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逐渐销声匿迹在繁华大道和茫茫人海中……

    这也是何启所苦恼的地方。无法做出改变，意味着每次出门都要将那显眼突兀的光圈公示于众，虽然大多数人看到也顶多觉得惊奇，但在何启眼里却极其碍于颜面。当路过的人们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时，别扭和难受就会瞬间充斥自己的身体。

    我只是没天赋而已，又不是智障。何启时常这么想。

     “对不起先生，您这个天赋值我公司是真的不能接受，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这是第13次被拒，也在何启的意料之内，毕竟现在这个象征门面担当的数字，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真是奇怪，天赋值为0的你怎么着现在也是个X大学的研究生了，怎么还会没人要？”好友孙向南愤愤不平。

    因为这个数据的出现，现在的公司都流行设立一个“天赋门槛”，高等公司90以下都不让进，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了。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人们以数值定胜负，天赋值不高的都难以混下去，对于一个没天赋的人，想都不敢想象。

    “第一，是这个天赋值自身的漏洞，天赋来自基因，但至于天赋如何转化为一个数值，它的评判标准是什么，现在还是一个谜。其次，因为天赋值的难以捉摸，就如同神明一样往往会容易让人信服，与其自己揣测一个人的能力，还不如直接看数据来的方便，公司所采取的‘天赋门槛’就是如此。”何启无奈地苦笑道，“最后，换个角度来讲就是面子问题了，一个高等公司里有一个头顶是零的员工还真的说不过去。”

    孙向南顿了顿，小声喃喃道：“其实，有时还真觉得你不像是个正常人……”

    走出公司大门已是黄昏五时，醉酒的姑娘仰起微微泛红的脸蛋，将自己橙里透金的裙摆挂在天际一角，向路上的行人贩售落日余晖。何启无声地望着天边的晚霞，层层光晕打在他那张平淡略带忧郁的脸上，显出几分心事重重。

    为什么命运多舛？还是心有不甘，欲逆转轨迹，却回天乏力。何启一人走在路上，临近夜晚，来往车辆已少了许多，人群也不再熙熙攘攘。他想反思，想换条路，仍然无从下手。要是有什么方法可以遮掩这不堪入目的数字该多好，他感慨。

    突然间，何启感到一股寒意，迎面走来一位蒙着面的黑衣人，与何启擦肩而过，匆忙跑走。

    何启愣了一下，等他回神过来，发现那个人好像给自己塞了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个药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瓶药，还有一张说明书。这是可以增加天赋值的药。

    说实在的，何启还真的很想试试这瓶药，如果真的有效，那他就可以摆脱平日里人们看待他的那种看似怜悯实则有种说不出恶心的眼色，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有工作了。

    于是，他匆忙跑回家，走进厕所，将门关好，对着镜子深呼吸三次，从药瓶里拿出一颗迅速放进嘴里。药丸还没来得及在口腔多停留一会就被突如其来的白开水冲了下去，何启的心脏一直在噗通地跳着，怀着激动又紧张的期盼，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前自己头上的数字，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很不对劲，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还时而伴随着像是撕裂一样的痛感，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大约一分钟后，痛感逐渐从何启的大脑中消失，他用手抓住洗手台，将自己强撑起来。这下子应该没问题了吧，不知道现在数字……他抬起头，险些没再昏过去，镜子里的自己，头上仍然是醒目的0。

    “该死！”他眉头紧锁，怒气和烦躁席卷全身。失去希望的他顿时没了心情，回房间将被子一盖倒头就睡，可是增值药的药效一旦发作，就无法停止，此时的何启脑袋沉沉，意识神经如同自己喝过咖啡后一样，清醒到难以入眠。怎么回事？药效已经起了作用，天赋值为什么还没变？突然他一把坐了起来，将药盒拿起，在说明书的左下角找到了厂家，昏暗的灯光下，米黄色的纸上赫然写着：“厂家:A市天齐集团有限公司”。

    何启沉默了一下，打开手机通信，搜索联系人孙向南。

    “明天火车站见。去A市。”

四.

    第二天早上九点，火车中。

    “你怎么，想换地方找？”孙向南往火车软座上一躺，笑着对何启说。

    “这次不是工作……也算但不重要，昨天有个类似非法奸商的人强制塞给我一瓶可以增值的药，”何启说，“我试了一颗，除了大脑有撕裂一样的痛苦，其它没出现任何现象。至于来A市，因为它的厂家在那里。”

    向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瞥到了何启的手镯，早在大学报道的时候就看见他一直带在手上了，也不见得什么时候有摘过，真的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向南刚想开口，但欲言又止。这个手镯和他，背后想必也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故事吧……

    他们出了车站，来到天齐公司。前面是一群人在敲打天齐公司的玻璃大门，还有的在后面高举投诉牌，大声嚷嚷。

    站在人群后面，两人大致是听了个明白。赫尔H7这个增值药，功效是有的，人吃后确实会增值，但问题不出在这，而是其副作用的未知性。在那里投诉的人群里，很多人吃完药天赋值升高后，由于副作用影响而突然骤降，可能是大脑神经元破损，现在已经回不去原有的天赋值了，还有少数人吃完后住进了医院，或许是用量过多，承受不住药效生起时的剧烈疼痛，离开了人世……

    种种问题接二连三，层出不穷，当事人也畏罪潜逃，不见踪影。两人又在门外站了一会，何启缓缓开口道:“走吧，这么大的公司应该是有后门可走的。”

    两人来到公司后门，撕开封条，推门而入。药品制造部在楼上，电梯通道已关闭，两人顺着安全出口的楼梯走上去。来到制造部，一眼望去，宽阔的楼层却空无一人，窗帘半遮掩着从外面照进来的光，整一层楼显得昏暗，只有生产机器表面的金属在反光，有如鬼屋那种恐怖如斯的诡异气氛。

    “这，还有人在吗？”何启大声询问，声音打向四周惨白的墙壁，传来阵阵回声。看来是没了。两人又在四处观察了一下，还是毫无收获。天色也不早了，他转身跟何启说：“我们走吧……你，怎么了？”他看见何启站在门前朝着楼梯口目不转睛的望着，神情严肃。何启听到了他的问候，回神了过来：“刚刚好像……不过没事，走吧。”就在刚才，何启用余光感觉到黑暗的楼梯口处好似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当他转头时，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可能人在这种奇怪房子里容易疑神疑鬼吧。

    逃离了公司里死气沉沉的气氛，两人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新鲜舒畅。天色不早了，他们决定先去找家旅馆休息，明天再行动。

    夜晚，何启手机响了一下，一个陌生人的信息。

    “明天时光咖啡馆，一个人，上午十点，不见不散。”

五.

    何启面对这条十分可疑的短信，思索去还是不去。一个人？是有关于自己的？莫不是下午公司里被盯上了吧……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但还是选择出发去会会对方。

    第二天，时光咖啡馆。何启推开大门，门边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何启疑惑地环顾四周。悠扬的音乐在整个咖啡馆环绕，营造一种惬意的环境。

    “就在你右前方穿黑衣服的。”手机跳出短信。何启走过去在对面坐下，女人的视线落在了面前这张俊秀的脸上，神情略带恍惚，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和伤感。

   “怎么了？”他问。

   “没……来杯咖啡吗？”女人很快回神过来。“不了……”何启还是对刚刚女人看他的神情表示奇怪，但好像其他也没什么问题……不对，有问题。何启看到她的头上，没有数字。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女人将一颗方糖放入咖啡中，用勺子轻轻搅拌，“我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你也不算是。我来自郁甿星。早在2054年，我们行星特遣舰队发现了你们所居住的这颗行星，他们将关于地球的各类数据传导回总部，所有看过数据的人都被这颗蔚蓝星球深深吸引了……”“等等，所以你们要侵略地球？”何启表示很震惊，本该只会在电影屏幕上出现的剧情今天却被自己在现实中碰上了。

    “这只是战斗民族的行为，我们郁甿星有自己的宇宙交际法则，”她拿起杯子摇了摇，将咖啡靠近嘴唇轻呷一口，“根据法则，我们先会对你们进行定期考察，以T746为标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在逐步考察中发觉你们的发展过于缓慢，甚至出现退步趋势，我们随时会采取行动，到时候再会就是你们的电影片段了。”

    “T746？天赋值……所以天赋值是你们为了观察我们的时代进程而设置的数据反映系统？”何启越发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你不会是精神病患者吧？还有怎么可能我不是……那为什么我有天赋值，你却什么都没有？”

    “前两个月我才刚到这。降落地点在一所公司，这家公司还妄图生产一种作弊药，被我搅黄了。”她说。那不是天齐公司吗？何启想。这下他倒是懂了些许来龙去脉了，天赋值作为反映社会进程的数据，被增值药影响，相当于考试作弊，原来的分数掺上水分，就不能正确反映本质了。

    “时间差不多了，这个给你，剩下的就靠自己了。”女人将最后一口咖啡喝下，把脖子上的项链摘去，放在何启面前，最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何启一人在舒适的乐曲中迷茫。

    回到旅馆，孙向南就匆忙跑过来问候何启。何启还没从刚才接收到的信息中适应过来，不想开口。他拿出项链，反复摸索了一下，这不就是个U盘吗？上面还写着“My Dear”。“这……”何启看着这两个熟悉的英文单词，将自己的手镯摘下，往里面一看，同样是两个的单词，一模一样，就连字体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回事？你的手镯和这个项链……”向南问他。“这个手镯是我出生父母就给我的，他们说带着有用，但从来不跟我讲为什么，就以为是那种幸运符……”他才现在想起来，不知道为何，那个女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何启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他按下鼠标，刹那间，何启的身体好似被注入一股奇怪的电流，他闭上眼睛，一场场片段如同走马灯在他脑海里播放。那个女人，一个婴儿，项链和手镯，还有，自己家门口。这下，何启全明白了。

    他的真实母亲，就是她。2054年，特遣部队来到地球，将数据带回郁甿星，2055年，郁甿星人将T746植入抓来的实验体内，将该数据系统扩散到世界各地，使所有人都逃不出天赋值的掌控。期间，特遣部队一位将士的妻子，正好在他们执行任务时羊水破了，但此时地点是在地球，回郁甿星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在地球上将孩子生下来。不过很遗憾，孩子不能带回郁甿星，本来将士偷带有孕在身的妻子在舰队就违法，更何况还多了孩子。妻子只好来到一户人家的家门口，将孩子和手镯留下，敲了敲门就转身匆忙离开了。而那户人家，就是现在的抚养何启的“父母”。

    何启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这一切的本源，是这样吗？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做了三回深呼吸，试图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但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适应了，片段结束后，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倒计时，上面时间显示“舰队到达剩余时间：3:11:28:54”

    他想起她离开之前说的话，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靠我自己吗，怎么做呢？何启想起了天赋值。天赋值不能改变，既然改变不了数值，那就……

    想到这里，何启突然抱起平板电脑跑回自己的卧室，打开行李箱，拿出各种出门必备的实验仪器，开始实验……

    “已经八个小时了，他不打算出来吃饭了？”向南在何启门口来回走动，但不去敲门，何启不喜欢有人打搅他实验。门吱嘎一声开了，何启从房门走出，手里还拿着一瓶紫色药水。

    “你的实验……看来是成了，”他看到何启头上的数字变了，原来是惨不忍睹的0，而现在，是435，“可以呀，这么高，你用了什么方法提升天赋值的？”

   “不，不是提升，”何启笑了笑，回答道，“准确的来说，是改变。天赋值不能变，这是众所周知的，但谁说它的定义不可以改呢？我调整了这个数据反映系统，调转了它的反映对象，因而数值随着对象的改变而改变。”

    “至于改成了什么……天赋与生俱来，而人出生在世，拥有什么样的天赋，拥有多高的天赋，这些都是随机的，因而所反映的人类社会也具有不确定性，会忽上忽下的摆动，像在你们普遍都有50以上数值的时候，我的存在就能拉低平均值。”何启接着说，“但为什么天赋为0，我还是能考上大学，成为研究生？我想原因也很简单，笨鸟先飞的道理懂吧。虽然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有的人天赋值低，却能考上理想大学；有的人天赋值高，还不是伤仲永，最后沦落到路边卖烤串。”

    “这个，就是我调整的方向。现在我头上的数字，包括了后天习得的能力经验，我叫它，附能值。它里面带有传染性物质，每碰到一个人，就会将里面的药性像病毒扩散一样传开。”他将紫色药水递给向南，面带微笑，“喝吧，我们现在只能靠它了。”

六.

    两天后，世界上大部分人的数字都被附能。郁甿星的特遣舰队通过数据分析仪分析到人类社会的整体数值平均值上升显著，便撤回了派遣任务。天赋值因此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附能值”的新数据。

    因为这个数据的可变性和能力的可见性，人们不愿落后于其他附能值高的人，开始专心学习新经验和新技能，整体数值平均值一直处于上升趋势……

七.

    二十年后，一个风雪过后的冬天，路边的树上披上一层白色的纱衣，地上也铺起厚厚的棉被。一个充满稚气的小女孩，踏着软绵绵的积雪，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扭头问她的父亲：“爸爸，天赋重要吗？”

    父亲和蔼的看着女儿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蛋，笑了笑。

    “重要，但后天的学习更重要。” 

   作者姓名：沈欣乐

 学校：浙江省萧山区第三高级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7班

 指导老师:姚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