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之恶
“时时行地罗裙掩,双手更擎春涟漪。旁人都道不须辞,儘做十分能几点。春柔浅蘸蒲萄暖,和笑劝人教引满。 洛尘忽浥不胜娇,剗蹈金莲行款款。”看着书中一盏盏如弯月般的小巧的“三寸金莲”,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呢?我沉沉地陷进了字里行间。 双眼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雾,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隐约看见面前一个女人盘着高高的发髻,古代?我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今是何世?”
“哎呦呦,小姐醒了!”面前的女人赶忙把脸转向门外大喊道,“太太!快来!” “哎,小姐,你可是病久了,我是阿素啊,现今是熙宁年间。” 是宋朝,这阿素估计就是我的佣人了。 凭着大家认为我被“病坏”的脑子,糊里糊涂的,我就了解了我的情况——我是一个7岁的小女孩,家里除了两个男孩,还有一个15岁的姐姐叫琛瑶,平日里我与姐姐最亲了,我们之间简直是无话不说。
晚上,我与姐姐坐在床沿上,姐姐仔仔细细地跟我说着我生病时的种种情形,比如父亲母亲是如何四处寻医为我医治,阿素是如何日日夜夜守在我的身边的。
“还有,”姐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这双可爱的脚在空中前后晃着,“母亲说,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是时候该缠足了,就像母亲那样。”说到这,姐姐的脸上似乎带着点兴奋,在她眼里,这确实是件十分骄傲的事情,缠足,就意味着她要变为一个大人了。
而我,听见了这还简直要跳起来,“什么?缠足?这怎么可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姐姐,千万不行!”
姐姐看着我,扑哧一声笑了下来:“真像阿素说的,妹妹你是病坏了。你看看,哪个姑娘家是不缠足的?等你长大了啊,你也要把你的小脚丫包起来呢。”说着,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脚丫,我却吓得一激灵,赶紧把脚缩回来。
真是太可怕了,我看着门旁摆着的一双双精致的绣花鞋,这一件件精致的工艺品,却不知道要让穿这双鞋的主人承受多大的疼痛!在现代,谁还会缠足?在现代,谁会做这种自虐的事情?在现代,谁会把缠足当作一件美丽的事情?缠足就是一件畸形的审美观,硬生生地扭转自然的生长状态,而这样做就只是为了让男人觉得自己是个有家教的人,一日日把缠带勒紧,只是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走在时尚前沿的高端人士。若是你让自己的脚坦荡地生长,走在街上,怕是每个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由于社会的变态潮流,女人都无不例外地顺流翻滚。
姐姐却还在耳边唠叨:“裹上了脚,我就能穿上那样的小鞋子,就像踩在月亮上一样,多美啊!” 我忍不住要反驳姐姐了,“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多痛苦啊?到了裹脚的那日,你要把四趾弯折,像纸一样揉作一团,可是要流血的事情。老了之后,我们的脚就会......”我不禁毛骨悚然。 “就会怎么样?” “就会......”唉,我实在是不忍继续说下了,“总之,姐姐,我觉得你的脚一定会受不了的,裹了脚之后,你就再也不能追蝴蝶,满山坡的跑了,更甚的是,走路也会带刺痛呢!”
姐姐心中仿佛被触动了,微皱的眉头告诉了我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翌日,姐姐来到了母亲的面前,我则偷偷地掩在门后听着。 “母亲,我有一事请求,孩儿可否不缠足?” 母亲听了有些吃惊,“瑶儿,你是知道的,女孩子家家都是要缠足的,你看看院子里的人,谁不穿着弓鞋,更何况,你要是光着一双大脚,到时候谁会与你成亲啊?咱们瑶儿生得清秀,要是再能缠成金莲,提亲的人可都要踏破门槛了呢!”母亲看着姐姐微笑着,姐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
姐姐急急忙忙地回到我的身旁,悄悄地对我说:“妹妹,我决定好了。我是不该违反母亲的意愿,我也不想被...被别人笑话,我不想和别人不一样,明天我就缠足。”说完,姐姐就跑回了屋子里。 我忽然感到心寒,不仅是因为姐姐的悲剧,更是因为大家脑海中无法磨灭的畸形的观念。舒服,自由的生长仿佛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更悲哀的是,归根到底,女孩子从小缠足就是为了受到别人的赞美,为将来能嫁一个好人家早早地做准备。这一切既不是为了自己,又毁了自己。
姐姐缠足的日子到了,阿素搬出一盆热水,姐姐如白玉般的脚,如棉花般的脚,轻轻地被托进了水里。 这是一件重大的仪式,女孩子们都好奇地围观着,殊不知将来她们也要承受那样的刺痛。 直到阿素拿出一枚细长的针,对准姐姐的脚背,我再也无法直视了。 没错,后来姐姐着实嫁了一个好人家,“洛尘忽浥不胜娇,剗蹈金莲行款款”说的就是她,看这诗句,别人以为这会是多美的仙女啊。事实上她再也不能正常地走路了,看到街上一摇一摆的妇女,看到被蹂躏的肢体,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历年来,多少女人被传统束缚,一代一代接受着不可违抗的传统。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三寸金莲的图片,才发现自己是入戏太深,但是这一场梦做的却深刻万分,还好,随着时代的变化,这种陋习已经逐渐褪去,现在,已经没有人接受这种“痛苦的美丽了”,生在这样的时代,我们被赋予更大的自由,女性也得到了更高的地位。被解放的不仅是肢体,更是无边的思想。现在的我们,应该感到无比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