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有多野蛮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类文明不断地繁衍生息,声势浩大,犹如一条无尽的通天河。但,是河,河中就会有砂砾,阻碍河流前行。
几千年前,帝王时代,草民与臣子设有专跪,这种“跪族文化”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还在慢慢蔓延。在某些火车站,有一些逢人便跪的强讨恶要者;胶州一女考生因错过考试最后入场时间,向监考员下跪求情;重庆一聋哑女学生在人力市场向用人单位下跪讨要一份工作……他们是中国下跪文化的有力普及者。这种粗鄙野蛮的文化在身体维权者上也有重要体现。孙中界,砍下手指向“钓鱼执法者”说不;张海超,为求真相开胸验肺揭穿谎言;唐福珍,为抗拒拆迁最终点燃自己。这些方式的维权表达,虽然能激起社会的注意,但对个体,对人类文明终究是在做减法。
如今,现在还有另一种深入人心的文化——“独善其身”。在许多车祸,凶杀,意外事故现场,逝者蒙着白布,周围血迹斑斑,亲人嘶哑着喉咙,围观的看客悄声议论,又一个可以发到朋友圈的话题。前几年漯河市政法机关在漯河人民会堂广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打击刑事犯罪定点揭露大会。会后,众多犯罪嫌疑人被押解着在市区“定点巡游”,引来数万市民的掌声。这种类似“焚烧异教徒”,“斩首示众”的公开行刑与批斗,不过是“残忍公开”,“教育暴力化”的公开,但被儆戒的民众为何鼓掌?“从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文化早已像瘟疫一样传播到社会的角角落落。民众日益地麻木自己,每日喜欢用血腥与暴力喂养自己。救救公共精神吧,救救社会。今日中国社会还没有逃出林语堂当年的判断:随着年资的增长,一个有公共精神的人会渐渐学乖。
但,下跪并不代表不能抬头挺胸,不代表精神上的矮化。1970年12月7日,来访的西德总理勃兰特向波兰的无名烈士碑献完花圈后,默默无言走到一旁的犹太殉难者纪念碑,突然双膝着地,跪在纪念碑前湿漉而冰冷的大理石上。那一刻,我们看见了下跪的另一种内涵,而参与“广场行邢”的无数看客们,实质上也是执法对象。广场内广场外是平等与独立的灵魂,希望看客不再是看客。共同消灭“独善其身”的文化,在文明这条大会中,把碎石化作种子,在河底生长出繁盛的橄榄树。